从12000英尺高空跳下，是怎样一种体验？

 

有人把高空跳伞称为“死亡游戏”，也有些极限体验爱好者说：

“跳下去的瞬间失去了意识，接下来就是爽”；

“引爆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快乐体验”；

“吓尿后，获得了一种高于毒品和性的快感”；

“死而复生的喜悦”……

在决定参加高空跳伞之前，孙博一直是这样的人：一个人去游乐园决不坐过山车；公司年会集体学习滑雪唯一站在中级道上两个小时不敢下去；去遍全球蹦极胜地却从未亲身尝试过。

是什么原因让她克服了高空恐惧，从12000英尺的飞机上一跃而下？

自由落体的瞬间、抚摸云层的过程，又在她心里留下了怎样的触动？

你还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鬼吗？

在看完这个故事之前，先别着急否定自己。

1. Mongolian blood 带我找到澳洲红土地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满族博尔济吉特氏的Mongolian blood，西伯利亚，蒙古中戈壁，南极，非洲，阿拉斯加，包括此刻星空下的红土北领地乌鲁鲁，一切旷野和大美都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
那些星空下的合欢树，猴面包树，灌木丛，奔跑的动物，月光下的红色砂岩，冰原和极光，荒凉冷漠至极，又有着亘古不变的生机。

2. 日落后的惊喜与决定

只有四天的出行时间，选了澳洲，并且，直奔乌鲁鲁。抵达后的坏消息，让我彻底放弃了那家傲慢的酒店，闷闷不乐一天直到乌鲁鲁的日落，久违的日落不再去想它，决意放弃接下来的帝王谷考察，留在酒店房间工作。澳旅局的朋友为我遗憾，懊恼不已。北领地旅游局的Selina率领大部队去帝王谷考察，常驻悉尼的澳旅局Rachel留下来陪我，据说有惊喜。

她们迅速调整方案，灿烂兴奋地告诉我，如果我愿意的话，Rachel为我安排了骑哈雷环行艾尔斯岩，直升飞机俯瞰艾尔斯岩，还有，sky diving 跳伞，穿过云端去俯视（或者是转着圈视）艾尔斯岩。

Selina不知道我是一个小时候从石景山到欢乐谷，从来只在儿童区转杯子转碗，决不坐过山车的人；公司年会集体学习滑雪唯一站在中级道上快两个小时不敢下来的人；一个去遍全球蹦极胜地从来没有准备尝试过的人；一个没有办法摆脱恐高带来心跳负荷的人。

Selina笑眯眯地说“你愿意试试吗？”我几乎没有犹豫地，快速地，镇定地说，“好。”

3. 生死状

清晨醒来，骑着骆驼看过日出回来，其他伙伴们去帝王谷。只有我和Rachel，各自回房间工作之后，约在大堂见面，然后一个姑娘带着我们到酒店外面的草坪准备乘车去机场。草坪上有两个人在缠绳子，从那一刻，我才真正意识到，自己真的要去跳伞了。

到了机场的小候机室里，学习起跳，开伞和降落时的要领，教练讲完问有什么问题吗？我说，没有。然后每隔一两分钟一个问题。“从飞机上起跳到撑开降落伞之间做自由落体的时间多长？”“5秒钟”“从有降落伞到落地的时间多长？”“5-10分钟。”“万一伞打不开怎么办？”“有三重设置可以保证伞可以打开。两个手动，一个电脑制动。”“自由下降的时候我能闭眼吗？”“可以。”“唔……，能给我喝点水吗？……”

签生死状的时候，紧急联系人填的助理希希，之后给她发了个微信说工作，最后说，“此行所有紧急联系人都填的你。注意接听电话。”她回复说，“福大命大，北领地地震已经过去。”我说，“不是地震。我马上去跳伞。”她几乎不敢相信，让我赶紧专心听注意事项。我原本要交代她万一的事也想不起来，干脆算了。

4. 不安分的灵魂穿过云层

跟着飞行员和两位教练穿过机场的停机坪，听着周围轰隆的声音时，我心里觉得，如果身躯是皮囊，那么它究竟包裹了一颗多么不安分的灵魂。

这些年，它载着这颗东奔西突的灵魂从马上飞下来，从自行车上飞下来，各种飞行腰椎问题，伏案久坐颈椎问题……我几乎对它觉得抱歉了，它离开父母似乎就再未有过养尊处优的日子，还要时时处于它自己完全不能控制的潜伏危险。多数时候，我们都相处的挺好的，彼此愉快，只是今天，我希望能够得到它的理解，我需要一些通过它的配合，给到“我”的自信，可以勇敢，可以一往无前。

我们四个人和飞行员一起上飞机。四人两两挨着坐，两位教练各自拿着gopro帮我们拍摄，随着飞机的升空，飞过旷野，掠过艾尔斯岩，穿过云层，我知道自己的体温持续在下降，并且，口干舌燥。

想起了自己初中的时候被体校的老师抓去练跳高，每个别人放学的夜晚都是我孤独的先跑20圈，然后再做各种训练，生生把小学体育不及格的我训练成了中考800米2分58秒的成绩。我记得每次跳高，准备起跳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，看着横杆一次次升起，那种压迫感和恐惧我几乎快忘记了，直到此时看着大朵大朵的云从眼前挤过来，再一次体会到了。后来看视频才知道，我的手一直死死的扒着舷窗的边缘（其实并没有什么用）。

云层特别厚，我们比平时又飞的高了些，期间教练和飞行员一直在PK在什么高度起跳，听得我心惊肉跳。

Rachel一直在安慰我，我上飞机前教了她一句成语，“生死之交”，但是没敢给她解释什么意思，反正两个澳洲教练也不懂，我怕一语成谶，决定等我们安全落地之后再告诉她是什么意思。结果好学的她，就在飞机升空的过程中，她不时握一下我冰凉的手，然后一直勤奋的练习“生死之交”，我几乎没有力气纠正她发音了，悔不当初啊。

5. 在12000英尺高空绽放的小花

飞机到12000英尺的高空时，教练对着飞行员做了个手势，然后，机舱门打开了，Rachel和他的教练蹭到了机舱口，她双手胸口交叉环抱，仰头，身体后倾，然后……他们就跳下去了。

我完全没敢看，就轮到我了。教练喊着“go!go!”我就挪到了机舱口。坐在机舱口，腿悬在口中，忽然就镇定了（估计是觉得害怕也没什么用），和我坐国际航班听说起落架坏了，不确定是否可以安全着陆的时候是一个心情。然后，闭着眼睛就下去了。

风呼啸而过，我什么都没想，后来看视频中的一帧帧画面才发现原来那五秒那么长，离开机舱，穿过云层，急速下降。后来看视频，发现快速下降的我的脸已经变形了，被风吹的很像是艾尔斯的岩壁的形状，像是被风化的有棱有角，好玩极了，还有一张照片是急速下降到睁眼之间的，完全是一副濒死状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急速下降缓慢下来的时候，教练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这是我们约定的第二个动作，那就是我需要把自己环在胸前的的手臂张开的时候，说明降落伞已经成功打开了。我记得，于是小心翼翼的张开手臂。

后来，我看到教练身后的降落伞像一朵小小的花准备绽放，而那在从机舱跳下去开始，中间已经过了200多帧。

6. 化身为一只欣喜的乌鲁鲁蜻蜓

我慢慢睁开眼睛，从惊恐地发现自己悬在空中，到觉得自己像是蜻蜓是悬停的觉得好玩，再到觉得惊喜原来飘荡在空中可以看到身边的云朵，不远处的艾尔斯岩，和我住的度假村。

短短的几分钟，可那是莫大的享受，伴着云朵，天空朗朗，脚下是红土绿树，无边的旷野，我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古典乐曲环绕在四周，欣喜极了，东张西望，飘来飘去，好奇不已。我还冲着镜头说了几句话。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下来了。

最后下降的时候，抱紧抬着双腿避免受伤，降落在乌鲁鲁的红土地上，我想，我忘不了这里了。

7. 实现白日梦的感觉真好

把视频中的图片截下来，毫无美感可言，可是我真喜欢它们的真实，记录了那个从恐惧，到勇敢的自己。

没有谁是天生勇敢的，一年前的我是断然不会在别人提出跳伞邀约的时候，镇定的说好。我不仅不会接受，连想都不会去想，我对挑战自我没什么兴趣，我心安理得的做着自己喜欢并且游刃有余的事。

直到，开始做白日梦旅行，它就像是我中学时代的横杆，一次次升起，没有尽头。我并不打算挑战极限和挑战自我，我只想确定，那个勇敢的自己在需要的时候会再次苏醒。

跳伞结束后，我发微信给远在巴黎的大熊，他说他打死不信，那个三年前站在雪道上不肯下来的人去跳伞了。我其实特想告诉他，他作为合伙人和我一起工作的这些年见证了我的变化——懒惰，是因为没有找到需要勤奋的理由；恐惧，是因为没有找到需要勇气的理由。

跳伞从来不是我的梦想，它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白日梦。可是它在我需要的时候像一根横杆帮我印证了我了解的自己，鼓舞了从未有过的重压下的自己，无论是横杆还是降落伞，我确定自己可以。这真好。

8. 后话

对了，晚餐的时候，我讲给Rachel听，什么是“生死之交”了。她也很高兴，在落地之后才得知她念了一路的成语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2016年5月24日

于乌鲁鲁Voyages酒店

孙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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